好多年前,上“社会-文化人类学概论”的时候,曾经就同一个问题把老师从三楼追到了一楼。 :) 当时觉得“社会”、“文化”、“人类学”这几个概念搁在一起实在是暧昧得很。这东西到底要干嘛?而且更为暧昧的是,教那么课的老师是位知名的sociologist。现在想来,之所以让那位老师当纲那门课的原因,是因为她也教方法课,又主要做定性。在当年anthropologist匮乏以及种种制度非制度的限制下,倒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从这一点也能悄悄看出其实社会学定性研究与社会-文化人类学实在是很亲近,大约比跟定量研究要亲近得多得多。 当时老师在课上给的解释大约跟楼上说的差不多。1)传统地来说,人类学关注异文化,社会学关注本文化。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马老爷爷在给费孝通先生《江村经济》英文版的序言里说这是人类学研究本文化的里程碑。:) 2)传统地说来,由于人类学研究的是西方的异文化,所以研究主题大多是关于部落、部族这类的非现代,或曰传统,而社会学关注的是现代社会。不过这样的区分毫无疑问是不解答问题的。看经典研究确实如此,比如Geertz对巴厘岛的研究可以完全对号入座。可是Geertz也研究民族国家,主要是印尼的。这可不是什么原始部族。再说异文化。且不说书店里一把一把的 anthropologist们做的中国的乡村研究,一大堆的经典也是关注本文化啊。比如Sahlins研究的食物,可是生活于西方现代社会人们的食物,而不是巴厘人的食物,甚至不是中国人的食物。所以这两点当时实在是不解我之惑。 这个问题的最终在实践中得以解答。曾有机会跟两位anthropologist一起做田野,一起做访谈。呵呵,第一天过去我大约就摸到点学科差异的道道了。田野的大题目是近五十年农村社会变迁。人类学的师长详细地与被访者讨论某一宗教仪式的细节,过去怎么做,现在又是如何,一步一步的,细致入微,把我听傻了。人类学关注的是symbol,透过每一物事看到的主要是意义。而透过同样的物事社会学看到的关键是关系,或曰结构。 打比方说,如果一个sociologist上巴厘去观察斗鸡,他看到的跟Geertz有什么不一样么? 当然我们主要讨论做定性研究的。做定量研究的观察结果也是可预测的,估计可以做个模型告诉我们:性别、宗教信仰、受教育程度、职业、收入、兄弟姐妹人数、兄弟姐妹的序列等等是如何影响一个人对斗鸡的参与的。(呵呵,估计前4个变量都不significiant,后两个也得改为只讨论兄弟。呵呵呵。) 那么一个做定性的,当然我们假定他跟Geertz水平不相上下,那么他也会看到斗鸡的集体整合以及权力结构再生产,那么一个sociologist的特质会体现在什么地方? 我想首先这个sociologist不会专门为斗鸡写一篇论文,斗鸡只会是他关于巴厘岛社会分层与权力结构大讨论中的一个例子。一个不打破常规的事件(斗鸡在巴厘应该算是一个常规事件)在社会学研究中只能作为许多例证中的一个,而不能作为唯一的分析主题。 再则,在这个社会学家笔下,我们大约会丧失许多细节,比如人们的姿态,即便这个sociologist也偏爱“厚描”或曰“深描”。这个sociologist或者会记录下人们的言论,但姿态——嗯,社会学家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大约不能驾驭,而且,嗯,这东西在社会学看来也不甚重要。:) 那么会多什么呢?呵呵,我想这个社会学家大约会给我们提供更多的关于若干斗鸡参与者的个人,主要是指这个人在非斗鸡场景中所处的位置。对于人类学来说,每个人都只是文化系统中的无数symbol的综合,日常的社会结构只是symbol的一个注吧。 呵呵,以上是我对社会学以及人类学区分的一点体验。两个学科的交叉实在是很强,做定性的大约没有不读Geertz的,甚至奉其为经典,而且学科的分野很多原本就是constructed的。 :) 不过天长日久,大家各自都有自个的一套toolkits了,所以说起话来,看起事来,还是很不一样的。即使做同一个东西,还是有分野的。二者写出来的东西一读,大约是立刻能读出来作者是否有人类学背景的。呵呵。这要体会。或者说我有体会,可估计没说清楚。 =_=b 一个办法是把一本人类学的经典和定性研究的经典放在一起读,区别立现,最好是主题相近的。比如林耀华的《金翼》和杨庆堃的 A Chinese Village In Early Communis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