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丙
屈原,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即使在他投江之后的两千多年里,仍然受到人们的敬仰和怀念,他所创造的楚辞体经久不衰,永垂史册。但是对于他投江而死却存在着不同看法,有人认为屈原之死重于泰山;有人则认为屈原之死轻如鸿毛。其实这恰恰反映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我们该怎样正确理解和认识人的价值。在我认为,屈原之死,死得其所。 屈原之死,死于爱国。屈原面对楚国上下昏庸,郢都破灭,没有卖国求荣,而是凭着一颗“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的忠肝义胆,与楚国共存亡。他将国家兴衰置于自己得失之上,这种精神永远激励着爱国志士,鞭挞着卖国之人,有如此深远之影响,有如此深远之意义,怎能说死得“轻如鸿毛”呢?郭沫若同志说过:“屈原的死是为民殉国难,是一种为国捐躯精神的再现,他是为正义而死,为真理而死,死得其所。” 屈原之死,死于一种热忱,死于一种抗争。在他生命旅途的最后一站,将生命与信念的光辉和伟大展现给世人;他用生命守住他的灵魂:他用他的死告诉世人,追求信念与自由是永恒的主题;他给芸芸众生以震撼;他在“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郁闷空气中注入了一股热浪。这种精神影响着一代又一代民主革命宣传家,思想家陈天华或许受了屈原之死的感染吧!他的《猛回头》、《警世钟》成为刺向清政府的两刃利剑,而他为了抗议日本政府对中国留学生的迫害,愤然投海而死。老舍也倍受屈原的感染吧!在“文化大革命”中,不堪忍受邪恶势力的迫害,愤然投湖自杀,这是对文革动乱的抗争,是对‘文革”的控诉,他们和屈原—样,以自己的生命警醒人们要奋发,要觉醒。他们把生命的意义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正是死的价值所在。 屈原之死给时空注释新的含义。这一道闪光的利剑划破了千年长空,给生与死赋予新的内容。他的精神流淌在每一个中华赤子的热血里,融入炎黄子孙的灵魂中。死已不是一种结束,而是一个伟大的起点。文天祥虽死犹生,丹心照汉青;史可法,身殉孤城,忠心可鉴;更有于谦,千锤万凿,清白人间。选择死亡,并不是平淡的沉沦,更不是无能的表现。屈原之死是一种力量,一种发奋的力量,它如长夜中划空而过的流星,闪出一生最璀璨的光辉。我说,屈原之死,价值永恒,价值无限。虽然人生的意义在于发展自己的生命,可是人生中也有为了发展生命必须牺牲生命的时候,因为平凡的发展在某种条件下,不如壮烈的牺牲足以延续生命的音响和光彩。绝美的风景多在奇险的山峰,绝妙的音乐、多是悲壮的旋律。而高尚的情操,却在壮烈的牺牲中。人生留迹于大地之间,本应该有惊人之举。卓尔不群的泰山睥睨群峰,汪洋恣肆的长江啸傲百川,佰剑于长城的秦皇汉武,在史册中群视千秋。 生命的长短无关紧要,紧要的是生命的意义。屈原不随俗而毅然沉江,以身殉国,生命之光与日月争辉,长与短,因之失去意义。古往今来,多少生命在历史的星河中默默产生,又默默消亡,而又有几颗能够像屈原这样2000多年后的今天仍熠熠闪烁。他的死,有力地维护了他那不随波逐流,不苟且偷生的人格尊严;他的死,充分显示了他的忠贞爱国,至死不渝的高尚情操;他的死真正体现了他那昭真理而不惜牺牲生命的人生价值。鲁迅曾经说过,人的生命是可贵的,但真理更可贵。屈原虽死,而真理传于四方,这样的死,死得其所。生与死,是一对矛盾。孟子说过:“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也如裴多斐所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也就是说,为了真理,自由,正义,牺牲自己的生命是值得的。但同时,我们要珍惜生命。罗曼•曼兰说过:“以死来鄙薄自己,背叛自己,否定自己的信念是世界上最大的错过。” 屈原投江是一曲壮烈的悲歌,一捶击破昏暗的响鼓,一声震撼历史长河的惊雷,屈原是矗立于人类心中的永远丰碑。 
一个专制而思想萎顿的时代关于这个话题,先做一个归纳总结的话,就是在司马迁和汉武帝之间爆发了一场真正的斗争。一方面,是拥有全部权力、作威作福的,也是中国历史上比较少见的具有大智慧、大魄力的一个君主或者说一个暴君;另一方面,是一位具有超人的智慧和崇高的人格、对人的珍贵有非常深切的理解和渴望的一个普通的文士。在专制的权力面前,一个思想者,一个尊贵的人,他可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这是司马迁给我们做出的一种榜样和一种启发。武帝是中国历史上了不起的帝王,这是毫无疑问的。中国原来并不是一个大一统的体制,这种大一统的体制从秦始皇开始建设,但是秦很快就崩溃了。历史当中积蓄的那种冲突力量,在秦始皇时代不能够平静下来,所以这种建立大一统帝国的努力,不可能在一代人中完成。所以到汉王朝建立以后,它还是封建制和君宪制的一种扭合。一直到武帝时,中国的大一统王朝才真正建立,集权制度才真正得以实现。《史记•汲黯传》里说到武帝这个人,是“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说他表面上讲究仁义,可是内心是一个“多欲”的人。武帝时代的高级官员出身都是很低的,因此官僚阶层没有跟皇权相抗衡的力量,原来的分封制——诸侯分封制、同姓王分封制,经过文景时代也被一步步地削弱了,也就是说整个国家的权力集中到一个人手里。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个人意志的膨胀和一种疯狂。武帝在他的统治时期所做的事情,如果说得简短一点的话,就是耗尽天下的财力来满足自己的权力意志和享乐欲望。同时又表现出一种很凶暴的个性,没有一年不杀大臣。归结起来,这是一个意志强烈、权力强大、个性非常桀骜而且性格相当残暴的君主。实际上,中国的历史从武帝时代就发生了大变化。我举两篇文章为例来作一点点说明。汉代有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就是东方朔的《答客难》。战国时候苏秦、张仪都凭借自己的才能辅佐帝王,身居卿相之位,做下了不朽的事业。当今据大家认为,东方朔“讽诵《诗》《书》百家之言,不可胜数”,“好学乐道”,“智能海内无双”,为什么到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侍郎?东方朔“喟然长息,仰而应之”,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岂可同哉?”那么这种专制权力的膨大会导致什么呢?导致人才的凋零、思想的萎顿,同时也导致士大夫人格的懦化。另外一个材料是苏东坡的弟弟苏辙的文章《私试进士策问二十八首》里面所说的。“西汉自孝武之后,崇尚儒术,至于哀、平,百余年间,士之以儒生进用”,但是“功业志气可纪于世者,不过三四”。这就是苏辙所认识到的武帝的历史功绩、历史贡献。从史实分析来说,一方面我们看到武帝是一个了不起的帝王,但是另外一方面,武帝在历史上所造成的这种破坏、这种思想和学术的萎缩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如果我们从中国历史的源头说起的话,春秋战国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社会状态相当混乱的时代,但是从思想的创造来说,它是一个极其富于创造性的时代。进入秦汉,秦虽然有钳制思想的意图和政策,但是毕竟没有达成这个目标。历史的活力仍然在涌动,所以在秦汉之际那个时代,社会处于一种非常动荡的状态中,人们的思想、情感还是很强烈、很活跃的。读《史记》里描述秦汉之际的历史,会觉得那就像一部英雄史诗。那么多人挤在历史舞台的出口处,每个人都希望登上这个舞台淋漓尽致地表演一番——张良在博浪沙拿个大铁锤去砸秦始皇的车子,没砸成,遇到一个老头儿黄石公,得了一本书,半夜里偷偷地不断地读,读得天下之道、治天下之道。始皇东巡的时候,跑到沛下,刘邦叹息说“大丈夫不当如是也”。跑到会稽,项羽又说了一句,“彼可取而代也”;陈胜在种地,腰酸背疼了,抬起来捶捶腰,说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读秦汉历史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么多的人那么热烈地渴望着在历史上表现自己、造就自己。历史的这样一个涌流尽管不断受到阻遏,但是一直以一种力量来表达着自己。但到了汉武帝时,落下了闸门。士大夫们黯然失色,他们的意志再也不能够得到表达,他们的思想再不能够得到陈述,他们的人格蒙上了灰尘。这就是苏辙所说的,整整一百多年,没有值得称道的人物了。